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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县盲人曲艺队成立于1952年。现有曲艺队3支,演员20余人。
秋天或是冬天的黄昏,常常看到三五个盲人,一手提着琴箱,一手搭在前人的肩膀上,踽踽而行,那样子好像幼儿班的小朋友排队搭肩上厕所。他们时而抬头无方向感地问话,引得同伴更加无方向感地猜测性回答,看到他们天真的问答,我感到一种天真的快乐。
傍晚时分,有人将大队部的八仙桌抬了出来,四条板凳小弟弟似的紧跟着,桌上一盏马灯发出浑浊的灯光,几个海碗盛满开水。几个盲人分头落座,搭好丝弦,一阵鼓点撵着村人的脚后跟。有人过来问,富才,今儿黑来说的什么本头?富才说,恁奶的脚,听就是了,问恁些干甚?说的是程咬金和你奶奶的事。旁观的人一阵哄笑。富才从脚步中听得人来得差不多了,这才清清嗓子,先来四句闲言:
我说的是一寸光阴(来)一寸金,
寸金难买寸光阴;丢了寸金还能找,
(要是)丢了光阴何处寻?
然后是引子:说的是竹板一打就叫先生,
上场来首先请男女各位先生,
男女同志们都听到,
围坐到书场来把书听,
问你高平鼓书说的哪一段?
大家伙你就慢慢地听。
随后,从“听”字始,那激越、憨直的嗓音伴着乐器便在夜晚响起,逐渐在整个山村的街巷弥漫,将黑醺醺的山村浸染得透透的。
鼓书在高平乡村很受欢迎。
农村的生活比较贫乏。一年一场的大戏是在庙会时才可以看到的,冬日农闲,三里五庄的庙会渐渐稀疏,能够填补夜色空寂的也只有富才鼓书了。鼓书形式简单,它不像唱大戏,需要找车接箱、盘火、挂幕、接电。乡村小道上三五盲人坐着顺道的马车就能赶来,家常便饭一海碗足矣;一桌一凳一马灯,一鼓一琴一竹板,一方窄窄的空间就能将整个夜晚渲染。
小时候,听到富才要来说书,我是一定要到大队部帮忙的,就是些抬桌子、板凳之类的零碎活。晚饭后,早早赶到桌子旁,也许能在弦弓的尽头有半个屁股的板凳等着我呢。近处看盲人那努力、艰难的表情,听着他们嘶哑、质朴的嗓音,领略那曲折、感人的呼家将故事、岳飞抗金的壮怀激烈,以及一些半荤半素的笑话,事隔多年,我仍然对此心驰神往。记得曾有过富才说书的录音带,听得多了竟然听废了,至今每每想起富才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都心旌摇曳,倾心不已。前几日在网上看到富才的《谷子好》片段,有些他乡见故人的感觉,尤其听到最后一句,那高亢激越的“因为咱太行人民离不了”时,眼角竟然有些湿润。
我喜欢高平鼓书,但绝不是那种故作风雅、生活点缀式的喜欢。在我对高平文化的关注中,认为高平的语言文化过于艰涩,不管是用语言口述,还是用文字书写都不能穷尽高平方言所包含那种原始的、古朴的韵味,而高平鼓书可能就是保留高平古韵最合适的一种形式了;细细想来,我少年时代曾经有过家乡文化熏陶,这么多年来,原来就是在这里永久寄存着啊。